老天怎么瞪着一对大小眼? 大地怎么摇晃得像个秋千? 哦,我大概,是又醉了。 仰躺在湖中央的诗人望着天上的双月,如此思考着。片刻前,她尚在湖中泛舟,不想喝独酒,遂邀天共饮,又觉得那老天高高在上的不痛快,于是纵身跳入了湖中。如此这般仰躺在水面上,与天“面对面”,就无须仰头相望了。以身作舟,泛舟湖上,与老天豪饮了一番,她便醉了。 微醺惬意,景致宜人,她不愿清醒过来,也不知自己随水流漂到了何处,又漂了多久,只知道中途有几根不起眼的芦苇曾挡住她。芦苇摇摆,欲倾身将她扶起,似还迎风对她低语—— “真龙有旨——” “她醉得不轻。” “如何是好?” “怎么交差?” 唉,芦苇的话语竟也如此无趣。 她自然也如实告知,与天对饮,无暇顾他,于是拨开低语的芦苇,继续往前漂去。 又漂了不知多久,她见一庞然大物缓缓崛起。起先只是一块铁疙瘩,而后逐渐长成与祂无异的巨物。它巍然缓行于岸上,浑身包裹着钢铁,俨然一头钢铁巨兽。 俨然便是,“祂”。 她惊奇地搭话:“你醒了?或者,我还没醒?” 那钢铁制成的“祂”以洪亮的金属摩擦声作为回答。 她又问:“你曾遥望过人类的灯火,如今将它们背负起来,感觉如何?” “祂”只是发出单调的嘎吱声。 她饶有趣味地欣赏着“祂”背上的灯火,最后轻叹一声:“可惜,这样便没法仰躺于湖上了。” 她又继续向前漂去,看见山移田易,人来又往;看见越来越多的钢铁巨兽成长起来。芦苇飘摇,羽兽点水,她看着,醉着,终于是看饱了。 她坐起身来。大醉初醒,她望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城市。一醉百年,炎国早已不是当初的炎国。 她朦朦胧胧记起—— “真龙有旨——” 啊,那最初的“芦苇”,是朝廷官员来着。如今已无须忧心,想来本身也并无忧心的理由。她拔出葫芦塞,将剩的一口酒洒向湖面:“敬故人。”背起葫芦,她向着钢铁之城走去。